《中国微型诗家评略》之七—散心

亚夫

散心先生的微型诗，从骨子里透视出神性的诡辩，他陷自我于绝地的同时，还置上帝于两难的境地。他是上帝心中真正的魔，毁掉王冠，黯然日月。我无法从他的引领下走出黑夜，只好在意识中挣扎、流动，重现我们相逢的时光。那时，上帝是那时的上帝，散心是那时的散心，惟亚夫心惊躁动，十根手指，开始蜕皮。
说明：此篇根据《我将如何认识散心》稍作调解，最终维持原判。
1
现在，我依旧不认识散心。认识散心，早在五千年之前的最后一场宴会上，菜还未上齐，散心已拂袖而去，并在上帝的膳房里留下了便条8000言，短诗10万里。
那时，亚夫赶着一辆独轮的破车，赶了1001夜，终于抵达了临将溃决的岸边。世界已经安静下来，各路神仙听乱了鸟鸣，饮干了露水，像安分守己的公民，乐在自己的家园。而黄昏的背后，我依稀看见了，看见了一个人，坐在岸边的石头上，满脸洪水的遗痕，他似笑非笑，杂草丛生，一只肩膀上扛着如椽的巨笔，正对着天堂的镜子，浑浊的水面上搅动着日夜不安的地狱。渔夫远去，魔瓶打开，天空布满了阴晴圆缺的咒语，风吹过来，吹弯草木的腰身，吹弯了，远方，地平线上，干涸而皴裂的土地。我不得不停下来，车，深陷紫泥。就这样，我不得不留下车辙，不得不又一次贴近一个诗人的后背，抚摩那些浅刻在光滑脊背上的便条，以及脊背两旁，麦芒和刀子的诗歌拓片。你想重新审问上帝吗？高坐夕阳下的破马扎上，一声阴，二声阳，拍打着日月的翅膀！
让散心去散散心吧，我在距他不远的地方，倾听着杂沓的脚步声，推转日轮，碾过，他一千首诗之外的光晕。
“1.一生寄情山水，却终老在自己的鞋旮旯里。”
亚夫简评：昨天，我去济南的大明湖溜达，不慎跌倒，就想，我必须认识散心了，否则，他会躲在自己的鞋旮旯里，再不出来。也许这是蜗牛情怀，该山的山了，该水的水了，却只好背着那面赖以抵挡、沉重一生的盾牌。
   “2.看着合影，蚂蚁咆哮道：为什么突出大象？”
亚夫简评：为什么呢？一是蚂蚁多，大象少，要突出典型环境中的典型形象；二是蚂蚁离大象的脚趾缝太近，可能陷入了阴影的笼罩中；三是蚂蚁心浮气躁，起初就没摆正自己的位置。建议：为什么不跐着鼻子上脸呢？然后，占领大象的高地！多年前，照全家福，儿子老往我的怀里挤，结果，我的黄袍马褂只露出两边金黄，今儿想起来，心口窝还隐隐酸痛。
   “3.得罪了世界，见了自己我都害怕。”
亚夫简评：世间的门敞开了，进去的人，眉梢，挑的很高很高，仿佛即将看到了上帝的微笑；出来的人摧眉折腰，搀扶着自己的影子，自惊自跳。于是，他们看到了自己过去的过去，看到了自己将来的将来，两只脚在过去和将来的门里门外同时踏空，却执著执拗地做着现实的梦。一时间，我比这个狰狞的世界更加狰狞。
好了，我先稍作停顿，算是读散心的尝试，若夜以继日，虽不致疯掉，也难保，会走进另一种虚脱。
2
我再次幻想，散心会在一个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浮出水面，像一只受伤的鸳鸯，潜在懒散的舟楫旁，打着瞌睡。出乎意料的是，他却苏醒在那个辉煌的殿堂，光滑的地板上，独脚舞，一指禅，煮不烂，敲不碎的钢蹦蹦，滚闹了个翻天覆地。也许，这就是我对散心的另一种幻觉，这就是我在散心留下的便条间，扭伤腿后的感叹。
“4.日上三竿，雏鸡打着鸣破壳而出。”
亚夫简评：古老的时间总是易于早熟，她悄悄打开竹帘，而另一只脚，已彻底反叛。
“5.那段灾荒年月里，我靠嚼吃假牙度日。”
亚夫简评：很多诗人，焦躁、懦弱，咬碎了曾经的伶牙俐齿，并谢绝了水和食物，依靠尾巴尖上的那点孤独，扭捏作态，自我超度或者祝福。好在我们活下来了，这也充分说明：假牙能吃掉真牙，却也在荒年灾月里，救助了我们自己。于是，诗人或不止诗人，盘坐在雨夜孤灯下，梳理着那些虚幻的长发。
“6.一个似曾相识的脚印，严丝合缝地把我陷进去。”
亚夫简评：同一只笼子，关着同一只鸟；同一扇门，请进同一个人。磨刀的人啊，蹲在多年前的伤口前，痛，越陷越深。脚印，从来没有远行，它绕着我们的愿望，像一块狭长的裹脚布，包装着黑夜和白昼，留一线缝隙，给你也给我，继续穿越，时间的真空。
“7.垃圾堆上，我躺了三天还鲜活如旧。”
亚夫简评：是谁为我们保鲜？又是谁为我们守旧？在失去平衡的时日，生活的饭桶越做越大，他逼迫一些人作呕，并在某些难以消化的领地，沦落成苍蝇、臭虫、蟑螂，守护着另一些幽魂的亡灵。他们不想重返故里，枕着他乡的落日，喂养遍地泛滥的垃圾。
“8.一把揪下我的小辫子，生活还向我讨要理发费。”
亚夫简评：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：不要揪住别人的小辫子不放。现在，毛主席的话没人听了，所有的生活都迅速打肿了脸，并将裁决权交给了那些胖子，让你出家你就出家，何必扎个小辫子冒充还俗的人呢！
“9.上帝清点星星，我的半块秃顶也算了一颗。”
亚夫简评：众生平等，上帝绝不会忘了，你应有的美德和闪光的缺陷。
“10.满头一根白发了，佛说我六根未净。”
亚夫简评：因为你，黑白依旧分明。
“11.你下口前，请小心我影子里的骨头咯牙。”
亚夫简评：百兽之中，谁，吞噬影子度日？作茧自缚的诗人啊，那蜕变的最底部，是蛹的魂魄？还是蜕变者的灵窍？诗人虔诚地跪下来，轻轻地蜷曲着手指，托起影子肥大的臀部，坦然开来，向影子之外的王者，献祭。
“12.我走过，地上的路都成为荒土。”
亚夫简评：螃蟹曾经这样尝试过，在我们急于裸奔的沙滩上，劫持了，濒将灭顶的脚印。脚印印证脚印，于是在远离沙滩和螃蟹的岸边就有了路，有了逃脱的出口，有了，接近欲望的坦途。我们一步一步，使大地坚实下来，路，像一架架横放的梯子，穿山而过，渡水而去，连接起天堂和地狱。
便条的暗示，绷紧了我，变得神经兮兮。我必须找一个算命先生，拆解这些震动中跳出的竹签，做出神性的诠释。
这是我企图认识散心的第二天，我没有接近真理，只听见了他的呼噜。我，还有很多人，在失眠中焦急。
3
认识散心的第三天，水，刚刚聚在了一起，旱地露出了最初的面貌。那时，天地依旧混沌着，上帝还没准备造人，上帝还没准备造人的那段光景，他一直漫步青云，内心构演着一个伟大的设想：先把地狱建起来，为将来那些罪孽的儿啊，提供一所挣扎的领地。
“ 13.上帝患了恐高症，睁眼下看就眼晕头晕。”
亚夫简评：上帝为什么患了恐高症？你无须把脉，也会心知肚明，他压根就没把人间放在眼里，而是直接将目光撞向了地狱，撞向了那面尚未开启、即将开启的门。于是他眼晕头晕。由此看出，上帝是有良心的，只是他坚持了泯灭，坚持了心绞痛，并习惯了将来的子民，透过尘埃，看到他受难的模样。似乎约定俗成，他的子民们继承了这个优良的传统，晕车晕船晕机，无论身处高位还是深陷囹圄，都充分显示出了摇摇欲坠的基因。
“ 14.阎王推我一把：离我远点！”
亚夫简评：有没有地狱，千百年来，似乎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。但这不是人类的安乐窝，也不是避难所，在天堂之门关闭的那一刻（天堂之门开启过吗？），最终的逃脱者必将沦落为游魂，沦落为阎王老儿的筹码，沦落为黑白无常推来攘去的活靶。就算离开他，离得再远一点，又能到哪儿去呢！
“15.石沉大海，正好砸在我的脚上。”
亚夫简评：在深处沉默的人，如果不能及时醒来，仍将在深处死去。什么样的一个音信呢，砸在我们的脚上？岸，始终躲得远远地，揣走了我们的鞋子。
“16.我灵魂裸露一次，伤风感冒一次。”
亚夫简评：猎人说：枪打出头鸟；官人说：夹紧你的尾巴；上帝说：回到你的泥土中去。而泥土下的种子却说：我要发芽，我要开花，我要结果，我要伸展于春的天、俯仰于秋的山，我要看破雪的寒、拱破夏的岸。
“17.学过几声驴叫，他们就安排我去拉磨。”
亚夫简评：鸟，各从其类；兽，各从其类。惟有人子是不可分的，下水的水成了渔夫（妇），水成了水或者水成了鱼；务农的农成了农夫（妇），土成了土或者土成了土中的作物。学鸟鸣的鸟人，可以肆意飞翔；学犬吠的门奴，守住他人的家园；学驴叫的旅人背着一生的行囊，溜圈圈、打转转，将饥饿的果实粉身碎骨，趟着圆滑的梦，为来生祈福。再一次笃信了伟人的话：革命的分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。呜呼哎哉！
“18.上帝数着我的白发，纳闷我比他还老。”
亚夫简评：彦语如是说：不要让猫头鹰数清你的眉毛。你不必纳闷，上帝也运用了相同的法则，他撵你出门之前，已数清了你满头的黑发与白发。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！
“19.每天早上，上帝伸下脚来，让我给他提鞋。”
亚夫简评：后来，黄石公曾做过类似的游戏，子房兄以为捡了个大便宜，博浪沙丢下大椎，为那个流氓重新收整了天下。当然，您是为上帝提鞋，他完全有理由赏您一部天书，上面记载了病痛、失望和孤独。
由此也许得出结论：亚夫正在预谋走近散心。
    我已经不清楚这是第几天了，造物的主造出了他想要的，也造出了他不想要的，他几乎像我一样，累了，要休息，要抛弃想要的和不想要的。我不知道散心是怎么想的，明天，他要出一本新书，寻求新的读者或者寻求新的上帝。
   
     亚夫于矮檐诗屋

杨正春

散心以前常来小诗散心

杨光

<br /><br />精彩，学习受益，老师辛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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凉菲

<br /><br />先占个座位，有空来细读，欣赏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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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道路

<br /><br />学习，欣赏，问好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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影沉寒水

<br /><br />很多经典的感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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亚夫

问好诗友们，谢赏

野鹤

<br /><br />拜读过，欣赏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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