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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布衣郎子 于 2011-7-23 22:59 编辑
《现代诗的陌生化》 文∕布衣郎子 “陌生化”作为一个著名的文学审美理论,它由俄国形式主义评论家什克洛夫斯基提出。关于它的种种,大师们早作了系统的阐释。但我总觉得有话要说,不吐不快。或许我也只不过引用大量现成的说法,但我会以一种重构的方式完成我的文章,并让它有存在的必要性。 那么,什么是陌生化呢?简单点说,就是一种第一次的感受,一种想不到的感觉。当我们只知道走路时,舞蹈就是一种陌生的行为方式。而一种舞蹈之于另一种舞蹈也是一种陌生化表现形式。从唯物论角度说,陌生化是一个动态的过程,而非静止。对于某一个具体形式的陌生化形式,它的产生与消亡具有同时性。陌生化释放的是一种昙花一现的美。这就是王尔德认定第二个把花比喻成美人的人是庸才的原因。 为什么把现代诗与陌生化放一起说话?这不是偶然。陌生化是现代诗的重要特质,是现代主义重要组成部份。在文学世界里,现代诗最终完成了陌生化的价值。当然,并不是说现代诗以外的文学形式就不存在陌生化,也不是说现代诗以外的其他诗就不存在陌生化。只是,相比之下,它们都是不够成熟。 我们先来看看现代诗陌生化的产生。 诗歌,有两大功能。一是社会功能,二是艺术功能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诗歌的发展史就是这两种功能的消长与谐调历史。勿庸置疑,在相当长一段历史时期,诗歌的社会功能要相对突现得多。但发展到现代诗,艺术性成了现代诗创作者和爱好者思考的焦点。诗的社会功能要求诗像史书一样地忠实。它的教化功能总要求它必以真情感人,以真理说服人。它用尽可能接近现实真实的方式来完成诗的使命。 艺术功能就不一样了,而且恰恰相反。艺术的目的“不是使其意义易为我们理解,而是造成一种对事物的特殊感觉。即创造‘视象’。”而之于诗歌还在于能创造心象。而不是认知。它不强求生活的真实,它追求的是理想的真实。它不是满足于知识的认领和传播,而是满足一种审美期待和享受。前者要求表述精准和尽可能易于理解。后者则止于制造意外,唤醒大脑的审美疲劳,完成一种洗礼般的体验。 诗是感观的艺术。这个表述虽然稍嫌偏颇,但也紧扣了现代诗的主要因素说话。感性思维与理性思维不同,它容易疲劳,需要不断地被唤醒,需要不断地遇到新的刺激。俗语说:“时间是最好的疗养剂”。时间,重复,习惯,都足以钝化一个人的感观,扼杀一个人的知觉。而这种感观的知觉是完成现代诗再创造的首要条件。 正是现代诗的艺术性和它重感观的特质,致使它渴望这种陌生化的满足。什克洛夫斯基说:“艺术拒绝已有的东西,然而已有的东西会继续存在。”在这种拒绝与存在的矛盾冲突与和解中,诗人正是借陌生化艺术感受某种生命的气息与生动。诗也得以在自身的维度上不断的延伸和发展。最终从其他文体中脱颖出来。 同时,尽管现代诗追求的是一种理想和艺术的真实,但它也终将回到自然、人和社会,或说以这个生活的现实环境所为出发点。人,只要还需要吃喝拉撒才能活命,那他也就必不能纯粹的艺术化。正是在这种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与和解中,陌生化得以产生无穷的魅力和张力。 研究表明,人的情感中枢分痛苦和愉快两翼。而现实生活的经验告诉我们,我们对痛苦的感知和记忆总是最深刻。而陌生化通过延长感知时间和难度来造成一定程度上的痛苦。从而激活我们的审美知觉。而一旦我们穿过这层层的迷雾,而到达一个彻明的境地,所带来的愉快又必将加深我们的印象。 正是这种大脑的机制和艺术的特性,奠定了陌生化产生和需要产生的基础。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现代诗陌生化包含那些因素。 一是内容。 陌生化之于内容,可表述为诗的新闻性。但它不是满足知识性的传播和认领,而是侧重于一种全新的,第一次的体验。 《舟曲》 文∕蓉儿
八月 遇到泥石流
突然
舟曲 陷进去 读这首诗,我相信一千个读者都会第一时间有一个共同反应。那就是舟曲出大事了。你或会焦虑不安地来回走动,或会急切地想打电话,也或是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打开电视机,搜新闻直播。总之,你必被这种突然的意外所振憾。 上面例举的还只是现实生活空间里的内容。其他还有诸如纯幻想世界和我们所不熟知的空间的内容。这此就不一一例举了。 二是语言。 诗是语言的艺术。虽然语言之外,才是诗真正的信仰所在,但语言的成败却是诗成败的先决条件。 散文的语言力求易于理解。所以它们喜欢用现成的说法和习惯的说法。所以很多事物或现象先被诠释,然后被定义了下来。有的观点成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,并经常被引用。 诗不一样,它的目的不是传播知识,也不是取悦读者。它是感观或直觉的艺术产物。所以作为诗最重要的因素――语言,也就有了自己的素质要求。语言在诗那里,就如一张经不起时间的脸。它易于落旧、老化和疲劳。它最容易在时间的侵蚀下失去原有的光泽,从而被人所遗忘。 诗的语言,必须加快新陈代谢,才能保住生命的鲜活。 语法和习惯表达是诗语言的青春首先遇到的障碍。 语法是什么?就是人们在语言的使用中慢慢形成的规范。为了扩大语言传播的面,为了 传播的精准性,大家都会自觉地用语法来规范自己的语言形为。无规矩,难成方圆。而这样,在完成语言的叙述、传播使命的同时,变得四平八稳而毫无生气。这当然是诗不能忍受的。 《雁返》
文∕布衣郎子
两翅时间 横空蓝
量词与中心词的搭配是相对规矩的。时间的计量单位,可以是年月日分秒,也可以是长短,但却没有两翅。但诗就是大胆。它用了。诗题为“雁返”,即有时移之意。大雁一年往返南北一次,并在这种年复一年的飞翔中完成生命的运行。在作者的眼里,大雁不是在空间里飞翔,而是在时间里飞翔。古诗有“天南地北双飞客,老翅寒暑”的佳句。大抵也是如此。
《第三人称》
文∕布衣郎子
饮下她
一杯淡黄昏 这里不但涉及语言的习惯表达,也关乎逻辑。我们都知道,只有液体的东西才能说饮。但“她”明显不是。一个女人,非但不能饮,也不能喝不能吃不能吞吧。但这里确饮了,为何出此怪语。它是由诗境生成的。黄昏,月上柳梢的时间地点,他在老地方等着她。她一直没有来,他只好一杯杯地喝着茶或是酒。也许,这一开始就是个一厢情愿的单人约会。相思与寂寞让他感觉到饮下的不是一杯杯茶,不是酒,也不是淡淡的黄昏,而是致命的相思,是那个不知何处的心上人。 通感、远取譬和夸张都能引起语言的陌生化效果。
《思念》
文∕雪姐 如桂花 紧一阵密一阵地 飘着寂静 桂花的香紧一阵密一阵地随着作者的情绪传来。花香,本是嗅觉感受却成了“寂静”的 听觉感受。这是通感带来的新奇效果。 王尔德说:“第一个把花比作美人的是天才,第二个用的是庸才,第三个就是蠢才”,所以比喻能不能完成陌生化的效果。关键在于它的原创性和本体与喻体的距离。 《女人》 文∕布衣郎子 女人是一段时光 纸做的 日夜伏着稿 一首诗里用了三个远取譬。第一个把女人比喻成时光。第二个比喻中的喻体是纸,本体是女人还是时光,不确指。第三个比喻是人隐喻,把女人的人生作为比喻成伏稿。三个比喻各有侧重,共同点是都不自觉地放远了本体与喻体的距离,并不自觉地放弃了比喻中惯常的那种联系模式。 《致舟曲》 文∕黄万民
别再找我 我去了天国
告诉孩子们
要好好学学地理课
夸张有两种。一种是肆意激情,一种是低调陈述。在大家嘶声立竭的呼喊时候,在落笔便是哀思的时候,作者采用一种低调陈述。看似放缓了心底的悲痛,实则让这种痛在心底生了根。这样的写法可谓另僻蹊径。至于李白“飞流直下三千尺,疑是银河落九天”的夸张就更多了。 《贵妃弄水》 文∕布衣郎子 那红颜是水做的 一笑 便倾了盛唐的城 《牛群过山岗》 文∕漪澜 鞭子一甩 就把深圳甩回了川西 游牧 水绿水绿的 关系,观察视角和叙述视角的换位,也是陌生化的已有表现。 《金龙禅寺》 文 ∕洛夫 …… 晚钟 是游客下山的小路
《读》
文∕布衣郎子
书摊开我 只一钱字作注 情很空
换位,撕掉了总是以人为中心,以我为主体的标签。从而形成一种意外之后的再认识。而其中的悖理,更是延长了审美者的感知时间和难度。赋予了诗与读,直觉感受与思维的双重空间。 荒诞产生陌生化效果最彻底。 无论是象征的极致延伸,还是特殊背景特殊心理下产生的极度变形,都是是陌生化的极致。 《弄堂里的苏》
文∕包尘 他醉死了
她笑着走出小巷 一个“死”字,一个“笑”字,把人生存在的无意义状态表现得淋漓尽致。荒诞的陌化效果顿生。这是在极度错位的人生中的荒谬现象。却刚好是我们诗的陌生化审美触点。 诗的含蓄性移位。诗,最忌直说。诗同时又不能成谜。但巧妙的诗人却能游走在这两者之间。完成他想要的艺术效果。
《湖边》
文∕包尘
警察发现了一双鞋子
而水里找不到
影子 这首诗就像侦探小说中的悬疑一样,给人也思维的享受。它既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含蓄美, 也不同于日常生活猜谜。高妙之处就在于此。我姑且称之为诗的线索之美。 望形生义,也能触发陌生化的效果。如洛夫的《金龙禅寺》 羊齿植物 沿着白色的石阶 一路嚼下去 诗仅仅由其形,生发“嚼”这个动作行为。当然。从诗语言的和谐性角度来说,这个表现的产生还与标题中的“禅”字有关。而禅意也正是全诗的底色。 再如: 《戒指》 文∕布衣郎子 这圈套有多重 想执子之手 你竟 以金银相逼 诗里的“圈套”和“金银”,都是放大诗的中心意象“戒指”的物理属性,并把这种物理属性巧妙地转为抽像的心象。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为语言的双关。但,这无疑也是一种语言的暴动。 关于现代诗产生陌生化效果的手法,远不是一篇小小的论文所能穷尽的。拟人、童话仪式、波折、异化等都是有效的方法。这里就不一一便举了。 这里我想补充的是几个小细节。它也是我涂鸦这篇文章的初衷。 首先,陌生化是现代诗实现的一种效果。它不是一种写成好诗的手段。陌生化效果是诗人融入到诗境中,在意识流中运转所产生的艺术魅力。它决不是冥思苦想出来的产物。艺术的巧妙在于把日常生活事实变成艺术事实。而陌生化正好是相伴艺术而产生的。如创造出一个艺术的具体形式,却没有引起陌生化的效果。那么只说明这个具体的形式还过多地忠实于日常生活的真实,而非理想和艺术的真实。 其次,关于语言的陌生化。对语法和习惯表达的冲击,不是一种肆意的破坏,而是一种强度创新。语言的表达习惯与规范也是在语言的发展过程中不断扬弃的结果。所以出格的语言也只是语言自身新陈代谢的自然现象。只是在诗这种文体形式中表现得更激烈而已。所以在这种过程中也决不允许日本“大东亚共荣圈”那种烧杀抢掠,甚至玩杀人比赛的愚蠢。“皮之不存,毛将焉附”,上来就把传统语言的皮剥去了,你大诗人的毛将放在哪里? 其三,现代诗中的变形忠实的是一种艺术的潜意识,而不是追随技巧。 现代诗追求理想的真实,而放弃现实的真实。这种从现实世界到理想世界的让渡,就必然会发生变形。现代诗是一种重感观的艺术。感观思维除了有易疲劳这个特点外,它还有易失真和个体差异大的特点。其于此,与其说变形是一种现代诗的技巧手段,还不如说它只是现代诗的一种不自觉行为。从唯物论的角度说,变形是绝对的,不变形是相对的。所以陌生化效果中提到的变形是一种强度的极致的变形。而这种变形决不是技巧的结果。 其四,陌生化是一个动态的过程。它的产生与消亡具有共时性。俗语云:一回生,两回熟。这也就是很多堪称陌生化艺术的经典,在我们眼里却找不到原有光芒的原因。因为我们赶上的时候,它的陌生化艺术生命已经消亡了。所以套王尔德的语说:“第一个用夸张拟人比喻的人是天才,第二个就只是在抄袭了。” 现在回到我布衣郎子撰写本文的初衷。一是分享自己已有的阅读经验。二是提醒我亲爱的诗创作者们,切莫为陌生化而刻意去陌生化。而这,绝不是无为。
2011年7月23日,写于浙江义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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