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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假装平凡 于 2015-7-25 21:39 编辑
马小盐语录 耒阳文联主席熊艾春的所谓诗歌,几乎成为互联网民众的狂欢药引。网民们争相赛诗,一比高下,恍然进入了大跃进时期的赛诗盛宴。但网民的这种赛诗热潮,显然与大跃进时期的革命情怀截然不同,它是一种无奈的话语颠覆与反讽:对体制内文化官员的文化水准的大声嘲弄,对“老干部体”诗歌忍无可忍的反讽。
其实,熊艾春这样的诗人,在体制内不少。不是一两个文化官员在写熊艾春这样的诗歌,而是很多体制内诗人都在写这样的作品。他们不但把顺口溜、俚语、口水当作诗歌,还以写这样的诗歌为荣。在我看来,此类诗歌,本质上是无产阶级革命后的产物。顺口溜、俚语之类的民间语文,在四九后迎来了专属于它们的艺术春天。一如中国红在四九前是民俗红,四九后则擢升为革命红。
酒店茶馆、街头巷尾、田野炕头,皆是滋生顺口溜、俚语等民间语文的巨大温床。但四九以前此类生机勃勃的俗文化,人们只是当作笑谈或者耳边风,并未将之视为诗歌作品。诸如乾隆帝的“一片两片三四片”,民国军阀张宗昌的“大炮开兮轰他娘”之类的大作,俗文化中的顺口溜、俚语,在任何时代,不会是诗歌界的主流,也无法成为一个时代的主流。
四九之后,无产阶级翻身做主,民间语文中的俗文化,就此不加任何修饰的煌煌然登堂入室。曾写出过《女神》佳作的诗人郭沫若,依靠敏锐的政治嗅觉,清晰地闻到汉语诗歌写作的走向,于是写了大量肤浅直白的歌德诗与口号诗。
1958年,毛泽东在酝酿“生产大跃进”的会议上,同时提出了“诗歌大跃进”,鼓励民众人人写诗,郭沫若、周扬积极做出响应。时任宣传部副部长的周扬,在社论里如此描述诗歌乌托邦的美好前景:“民间诗人和知识分子之间的界限将会逐渐消亡,到那时,人人是诗人,诗为人人所共赏。”
于是,在那激情燃烧的岁月,人们不但将锅碗瓢盆统统扔进炼钢炉,同时还要写诗,还要成为一个诗人,四川省一个县的一家七口,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,就产出3500多首诗歌。内蒙古土默特旗一个合作社,亦不肯落后,半年内出版了三本诗集。赛诗会上,更有类似于段子一般的搞笑诗歌竞相争艳:当有工人代表做诗曰:“我是革命一块砖,哪里需要哪里搬。砌在高楼不骄傲,砌在厕所也心甘。”农民代表不甘下风的吟诵:“我是革命大叫驴,东西南北任党骑。不尥蹶子不淘气,一直奔向共产主义。”
如今,这场“诗歌大跃进”如同“生产大跃进”一样,因历史档案的尘封,扔进时间的黑洞,局外人根本无法一探究竟。但这诗歌乌托邦废墟遗留下来的粗鄙钢筋,从此深植进体制之中,很多体制内官员与文人,从小读此类诗歌长大,无产阶级美学耳濡目染地融入了他们的血液与骨髓,成为他们的文化基因与文化记忆。他们认为,通俗易懂、简单直白的顺口溜、俚语,便是最好、最美、最妙、最与大地亲近的诗歌。
在我看来,耒阳文联主席熊艾春是“诗歌大跃进”时代的遗腹子之一。我们只要将大跃进赛诗会时期的诗歌,与熊主席的作品对比阅读,便会一目了然。但这样的时代遗腹子,并非熊艾春一个人。在体制内,熊艾春并不孤独。写诸如此类诗歌的体制内诗人,其实一抓一大把。
诗歌,这一语言学皇冠上的珍珠,一切文学体裁的王者,在中国,往往沦为一些擅写顺口溜的官员、骗子、文盲们的奴隶与伺者。因对这些人而言,诗歌的门槛大大低于别的文体的海平面:小说需要叙事,散文需要抒情,理论需要逻辑。唯有诗歌,只要会写字、会分行、便是上好的。
熊主席无非因在体制内待久了,被体制宠坏了,日常生活中面对的皆是下属们虚假的阿谀与赞美,蓦然在互联网上看到真实的评价,难免内分泌失调并霸气外露。从车延高到熊艾春,“诗歌大跃进”时代的遗腹子们,要做好被互联网网民们监督与批评的准备。他们的诗歌佳作,在互联网时代,肯定还会被频频曝光与嘲笑。 熊艾春,不会是最后一个,也远远不止是最后一个。 |